贫困县投资的2230万旅游项目黄了，谁能阻止它上马

文| 张彦宗

据广西纪检监察网消息，日前，广西壮族自治区对2起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典型问题进行通报，其中包括贺州市富川瑶族自治县未经科学论证，脱离县情实际上马“水秀”和“灯会”旅游项目。该项目早已经倒闭歇业，导致2238万元损失。

这是一条新闻与旧闻兼备的消息。

说是新闻，是因为广西纪监委的通报，给富川这件事起了个新由头。说是“旧闻”，是因为建在富川神仙湖上的这个旅游项目，2018年1月完工并投入使用。半年后项目运营入不敷出，陆续停止运营。2019年9月，“灯会”项目因设施毁损严重被拆除，“水秀”项目停止运营闲置。

资料图：广西富川

当年主导该项目的县委书记陈华，在这个项目之后仕途是上升的，2020年明确为一级调研员，2020年明确为二级巡视员，2021年7月，他任贺州市副市长。直到2025年1月，他于任上被查，6月被“双开”，7月以受贿罪被逮捕，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。

项目废了，力推的县里“一把手”也废了。

有人推测，说“水秀”“灯会”项目是形式主义，是因为该项目上马的2017年，富川还是国家级贫困县，财力薄弱，民生支出压力巨大，财政一下子投两千多万搞这个旅游项目，只要面子不要里子，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意思。另外，项目只在开始时热了一阵，后来发现运营不行、产出比惨淡，一个失败的政府项目更加“形式主义”了。

贺州新闻网现在还挂着2018年的新闻稿，从标题《神仙湖梦幻水秀光影演绎美丽富川》就能看到，当地是把这个项目当作正面典型宣传的。媒体宣传中，将该项目定义为“以形式创新推进旅游产业的全面发展”的标本，是富川县打造全域旅游的样本工程，带动产业，促进就业，有诸多好处。

作为“水秀”核心的《锦歌仙娘》声光电演出剧目，在媒体的描绘中是这样的：“神仙湖光影水秀视听盛宴拥有着其他旅游演艺不可代替的吸引力。项目既可弥补当前富川秀演类文旅项目的缺失，又可以填补项目地夜间体验活动的空白，提高游客停留时间，增加区域旅游消费，以点带面，助力形成旅游区域的产业链条，助力全域旅游的可持续发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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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锦歌仙娘》的制作人说，这是“全新的设计”；工程总监说，它“是一种颠覆的设计”；艺术总监说，“一定要开一个不一样的脑洞”；角色设计师说，“要做就做到极致”。

这些溢美之词，当年的县委书记陈华一定也听到了，想必也怀有同样的信心，否则不会力排众议，“擅自决定先进场施工后补办招投标手续”。要知道，这个项目2017年10月31日公布招标公告，2018年1月1日就完工交付了，工期紧张到令人感到反常的程度，可当年也没人挡得住。

资料图：广西富川

事实证明，如果市场不够广大，人流量有限，基础设施不配套，再好的旅游项目也会草草收尾。值得玩味的是，尽管项目黄了，陈华后面几年还是一路高升，外人也不知道，这个项目的失败，当年有没有对他产生影响。

现在富川这个案例，被当作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的典型，若要从这个案例吸取教训，最重要的恐怕是县委书记不能搞一言堂。现在看这个工程问题多多，当年肯定也有人看到了弊端，如果县委书记愿意兼听则明，做好风险评估，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干，可能就不会有这么一出闹剧。问题是，怎样才能约束住一把手们拍脑袋决策的冲动？

说到底，形式主义只是表象，最根本的症结，是形式主义背后的权力乱作为。要避免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，事后及时追责必不可少，而比这更重要的，是让决策过程公开透明，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。